李学鹏情知徐志阳的内家功夫也已登峰造极,他那一掌,虽是出其不意,且已用了全力,只怕仍是不能将徐志阳重伤。故而,他一击得逞后,根本不思第二掌,反倒是急忙跃开,与徐志阳拉开一定距离。
徐志阳稳住身子,嘴角已有一丝血渍流了出来,俨然是受了不轻的伤。
他不可置信看着李学鹏,冷冷说道:“所以,你与他们才是一伙的?!我所中的毒,是你方才下在我的茶水里了!”
“那毒是我自制的,虽有些许气味,但正巧你喜喝浓茶,茶香能将这一点味道盖过去,便做到神不知鬼不觉。徐志阳,你感觉如何?若不是我兄弟二人逼你用功,只怕这毒发作起来,也能被你用内功强行压下去。只是可惜,现在你已运了功,毒素扩散到心口,便没那么容易压下去啦!”
看着洋洋自得的黑脸道人,徐志阳只是一声冷哼,目光又朝李学鹏看了过去。
李学鹏虽然得意,但徐志阳素来威严,他打小就不敢在徐志阳面前顽皮。当下,面对徐志阳,他仍然十分拘谨,哪怕此时徐志阳已经负伤。他只是说道:“师伯,我……我也是被逼无奈!若是我不从了他们,他们会杀死我的!如此一来,李家就要绝后啦。师伯,你是我爷爷亲手带出来的,爷爷在世时,对你视若己出,你定是不肯见李家绝后的,对不对?”
徐志阳登时怒火迸发,骂道:“你……你祖父、父亲,何等豪杰,何等威名,闯出李家多大基业,你……竟被你这厮败光了!你将来死了,有何面目去见他们!”
李学鹏的胆子稍稍大了些:“那都是死后的事情啦,我现在……我现在能好好活着,便很好。人要是死啦,那可就真的什么都没有啦,我还管死后的事情做什么!师伯,我……我只是想活着!”
“活着?”徐志阳冷笑道:“你不要叫我师伯了!想必你祖父、父亲若能得知,也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李家,出你一个不忠不孝的叛徒!”
“师伯!”李学鹏忽然加重语气:“我知道,我爹爹,还有你,你们都看不起我,你们认为我不学无术,只是一个纨绔子弟,定是一事不能成的。没错,我承认,学武读书,我委实不行,我不是那块料,但谁又断定,这世间只有这两条路能让我扬名立万?我告诉你,今日事毕,待我的得到小姐的肯定,我便能随在小姐身边啦,从今往后,要名有名,要势有势,岂不比练武混迹江湖,或是读书做个没用的秀才,要强得多?”
徐志阳不知李学鹏口中的“小姐”是何方人物,但想必阴阳人、邱自鸣、贺三等都是她的手下,也便清楚这位小姐必定不是等闲人物。
他抹了嘴角的血渍,正色道:“古往今来,大道必然艰辛,只有经历这一路磨折、忍受苦难之人,才能超越常人,是以亚圣有言:‘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,必先苦其心志,劳其筋骨,饿其体肤,空乏其身,行拂乱其所为,所以动心忍性,增益其所不能’。你若吃不了这层苦,何以成为人上人?即便你一时借助歪门邪道上位,但你根基不稳,不需多久,自会摔下来。爬得越高,摔得越惨,这道理,你难道不懂吗!”
白脸道人忽喊道:“不要跟他废话啦,他是想借机排除体内的毒素,不能让他拖延!”
说毕,阴阳人、邱自鸣、贺三,一道朝徐志阳围去。
徐志阳着实是在借助对话的机会,试图凭借深厚内力,将毒素排出,但被白脸道人一眼看出,当下只得先压住毒素。但如此一来,他便不能随意使用内功了,在四人的围攻之下,登时直落下风。
便在这时,徐志阳忽然放弃与四人争斗,反而朝李学鹏奔去。
李学鹏不敢大意,在徐志阳手下,走了两掌,亏得徐志阳没有动用内力,他才无碍,饶是如此,他也被徐志阳逼到屋檐下,双掌一阵剧痛。
那四人见状,急忙攻过来,替李学鹏解围。
徐志阳一见,又舍弃李学鹏不管,直奔屋内。此时,他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,却仍旧不是四人能比的。待四人追入屋内,徐志阳已经手握一柄剑刃。
这柄剑刃,正是姜海晏的剑,此前卡在柱子里,徐志阳一见,当即拔出,用以迎敌。
五人见徐志阳有剑在手,不由得都是一愣。
太白剑法,徐志阳可是得了李如一真传的,只怕其剑术还在李恭之上。纵然徐志阳此时不能动用内功,但是这一套出神入化的剑术,也足以将五人威慑住。
五人面面相觑,互望良久,无人敢动。白脸道人不愿徐志阳借机拖延时间、排除毒素,道:“邱老弟,你与李恭斗过剑,熟知太白剑法,你过去会会他!”
邱自鸣一声冷笑:“道长说笑了。徐志阳的剑法可在李恭之上,我比李恭尚且不如,如何能够与徐志阳一斗,你这不是叫我送死么?但要说到对太白剑法的了解嘛,只怕没人比得过这位小兄弟了吧!”
他说着,又看向李学鹏。
李学鹏见他们踢皮球一般,将事情踢来踢去,心中有怒,道:“我是对太白剑谱了解甚深,可这并不意味着我有能力破解太白剑法。相反,我用的也是太白剑法,可我师伯可比我厉害得多,我在他面前使剑,不等同是在关公面前舞大刀吗!”
这话一出,众人尽都默然。
李学鹏又道:“诸位,算盘还是不要打得太精细了。眼下我们已是将他得罪,若是不一鼓作气将他制伏住,等他稍有恢复,只怕咱们这些人,他一个都不会放过。依我之见,还是大家联手,一同将他拿下为上!”
“是匹狠狼,可惜却是匹白眼狼!”邱自鸣白眼看了李学鹏一眼。
李学鹏被他嘲讽,冷笑一声:“眼下不是内讧的时候,你若是不服我,大可事后与我比划比划!”
“那便说定了!”邱自鸣道了一声,随即向众人道:“大伙一块出手吧!”
一旁的贺三举着铁桨,最先冲奔上去。
黑脸道人嘀咕了一声:“这家伙就几分蛮力,而且还比不过人家,分明没甚本事,小姐将他招揽进来,委实不必!”同时协同白脸道人一块攻上。
徐志阳避开铁桨,顺势使出一招“游龙戏水”,朝贺三刺去。
贺三速度不及徐志阳,来不及收桨招架,好在邱自鸣双剑已至,替他挡了一剑。
但徐志阳的剑法炉火纯青,轻轻已抖,已将邱自鸣的双剑逼开。
与此同时,阴阳人联袂攻来。徐志阳不能使用内功,便无法与二人拼掌力,只得跳躲开来。
那白脸道人一掌打在木柱上,只听得“咔擦”一声,那木柱立时从中折断。
徐志阳反手一剑,将二人逼退,忽然朝着尚未动手的李学鹏刺去。
原来,徐志阳见这伙人是有备而来的,今日自己已经中毒,能够逃出生天的机会,实在是不大。这么多仇人在场,他自然是不可能杀死的,唯有李学鹏,本是李家之人,却为苟活于世而叛逃敌方,其罪行程度,自要比其他四人高出几分。故而,徐志阳拼着了结于此的打算,也要将李学鹏手刃。
李学鹏大吃一惊,似老鼠一般,上蹿下跳,狼狈躲了一阵。
徐志阳喊道:“贤侄,你鼠窜什么?师伯今后,只怕是没得机会再指教你啦,这是最后一次,你都不愿受教吗?”
李学鹏冷言道:“师伯,你刚才不是不认我这个师侄了么?还说这些作甚!”
邱自鸣冲上前来,替李学鹏挡下两剑,李学鹏趁机取来自己带来的剑刃。他虽不敢正面与徐志阳交手,但此时有武器在手,至少可以出剑自保,过上几招,不至于像方才那般鼠窜。
徐志阳很快被他们四人缠上,但他的太白剑法着实精妙绝伦,一面攻,攻得气势凌厉,招数出奇;一面防,又防得滴水不漏,让四人毫无可乘之机。
如此胶着了二十余招,黑脸道人喊道:“李家小子,你猫在一边做什么?还不快来相助!”
李学鹏握着剑刃,十分犹豫。
他虽然不管父母身死之仇而投敌,已是厚颜无耻,但自知理亏,何况面对的,又是剑法卓绝的师伯徐志阳,胆气已先弱了三分,如何敢上?
但那四人合力拿不下李学鹏,邱自鸣也有些躁怒,骂道:“方才你还说莫其内讧,现在我们都上了,你却躲在背后当缩头乌龟吗?”
李学鹏不得已,只得朝徐志阳后背刺出一剑。
让他始料未及,徐志阳早已对他有了防备,当即一剑荡开他的剑刃,余势不减,直朝李学鹏的咽喉刺去。
一招便被徐志阳拿下,李学鹏正是毛骨悚然,怔怔的,如何还躲避得了?
恰在这时,忽有一个物件朝着徐志阳的剑刃打去。
徐志阳听声辩位,已知这一剑无法刺死李学鹏,随即剑锋一转,将那忽然打过来的物件荡开。
但那物件并未坠地,反倒被一人抽了过去,落到一个人手里,正是曲不一。
与他一同前来的,还有迟迟未曾露面的伍烈。